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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載於 中國時報-三少四壯集100.8.12


  快被持續不斷的言語轟炸死了,快被惡意與情緒暴力殺死了,快被哄哄鬧鬧的一切壓死了。你不想讓情緒與語言入侵身體,
你不想讓惡意與敵意滲入心,可你還是要每天乖乖地接手機說喂您好,每天每天假意地關心社稷,還是要面對無可逆轉的階層體系微笑說我明白我知道我來處理。



  因此必須每天隨身攜帶自己的小世界,一個小小的小小的只有你可以進去的小小世界,一個可以把你跟這一切喧囂以及情緒隔離開的方式,
你隨身可以躲進去的、僅容一人之身的小世界。



  因此必須隨身攜帶自己的音樂。當捷運裡擠滿人的時候,每個人身上發出不同的汗味狐臭以及甜膩香水,週遭開始嗡嗡作響,
要連忙戴上耳機,管他是讓你心碎微笑的顧爾德,還是一心想嫁給他當太太的陳奕迅的火熱潮濕也好,那音樂就會包覆住你的全身,
彷彿立刻蓋上了一個玻璃鐘罩,此刻與這一切分離。就著音樂在大街小巷裡走著,包著身體周圍的空氣也出現不同的份量感與密度,
街道開始以詭異的方式華麗地滑行交錯,四射到未來八方,公寓店家以沉默卻頑皮的方式融化傾斜。你在你的主題曲裡頭安全微笑,有時則落淚。


  隨身攜帶一本書。強迫自己讀書裡頭的一字一句,掉進深深愛的夢幻泥沼,便會忘了性的焦慮挫折與性騷擾的憤怒無言。
你幻想卜洛克在紐約的酗酒與哀傷,與愛人伊蓮步行道劇院途中,你試著想告訴他們那實驗性的戲劇其實做作又生澀。
你開始覺得自己身上也懷著同樣的酒氣與夢境,儘管在這裡,你不推理也可以分享半調子的哀傷。或者,你選擇潛入伊果頓的現代理論,用歷史與論政,把午後陽光之中搖搖欲墜的理智撐好,希望順便撐好你的骨氣。


  隨身攜帶一個小小的信物,那是很久以前的純真,讓你相信曾經被愛。
  
 
 隨身攜帶回憶,那真是徹底只有自己可以容身的一人世界,一個徹底與他人決絕隔離的世界。快被世界撞壞碰碎成為片片,唯一的方式就是直接跳下那潭根本想要拋棄的過往,
那裏只有你可以泅泳,在萬分難堪的現實之中,浸泡在回憶之中,你開始說服自己,毋須痛改前非,重蹈覆轍也不那樣糟糕,重蹈覆轍千次之後,那於是變成個人風格。


  因此一付巨大的墨鏡是隨身攜帶的小世界。

  
  你總望著車窗外流淚。在行經的路途中,不管是十分鐘的捷運公車或是十七小時的飛機,你特別容易與過往的片段接軌,人特別弱,動不動就淚涔涔。
 

  因此你必須躲在遮掉半張臉的墨鏡之後。沒人看見你的眼睛紅了淚泛開了,不用立刻找面紙擦拭,眼線睫毛液因此糊開也不需尷尬。
當然,有時那泛水太過了,一條和著眼線的黑色河流一直一直往下,終於流出了墨鏡的範圍。你還是可以抬抬手指,假意調整墨鏡角度,用藏著的指尖抹掉,便可繼續有尊嚴地望向前方,而人們看著你仍舊以為時髦冷酷。
 

  That's a tough gril living in a tough worl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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